痕跡/ 吳祖如

生命,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存在,然後在我們心中留下無可磨滅的,痕跡。

我曾經以為,生死有命,逝去的就是消散了,徒留在現實的也許是一則弔文,一座墓碑,僅僅是為了他曾踏足在世上的證明,如煙火燦出美麗的光輝後,回歸在暗夜,僅只回憶,不復存在,不論在怎麼張牙舞爪的祈求,時間也無倒流的可能。

這是我的想法,我的執念,彷彿如此我可以不為他人的生命波動,可是,在我最喜歡的外公身體開始衰弱之際,我所秉持的想法開始產生脆弱的動搖。

我的外公身體從前硬朗如青壯年,他會騎著機車到適場為外婆買菜,有時還載著小時後的我,有時也會帶著一群孫子,在清晨的街道騎單車,不論何時,我認為我的外公給我一種安全感,尤其是小時後和外婆坐在他的機車上,看著眼邊飛馳的景象,外公會一直這麼的健康,這麼的童心未泯,我可以一輩子這樣的依賴下去。

直到,某天阿姨帶著我們到醫院探望臥病在床的外公,我才驚覺時光的流逝,就要連外公的活力一併帶走,我無可置信的看著病床上外公虛弱的蒼白,緊握這他的大手卻是止不住的發冷,我終於明白,時間的定義對我們來說詮釋著兩種不同的意義,我彷彿掉入一場悲傷的電影片段般的感到冰冷。

我突然想起住在附近的一個小妹妹,明朗、朝氣,陽光一般燦美的笑容,從那清脆的笑聲和彎起的唇角,我看見閃閃動人的生命力,源源不絕的充滿在她的身上,她的生命才剛開始,有著春天欣欣向榮的氣息,有著稚嫩、動人的痕跡。

有時,我甚至希望時間能再過的快一點,我幾乎等不及看到她的成長,看著她發光發熱,看著她褪去青澀的外貌,看著她變的成熟、明豔,不過一到這時,我又瘋狂的希望時間從此靜止,因為外公如風中殘燭的生命,即使微弱,我仍不願意見到它熄滅。

我突然明白,我一直矛盾的面對時間的流逝,時間的滴落意味著生命不斷向前,同時也是它完結的倒數,不論是小妹妹甜美的笑顏或是外公逐年加深的皺紋,不論是期待著成長的喜悅還是不願消失的痛楚,我哭著面對也笑著面對,因為他們實在太美,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輝,打碎我的執念,拋開那些想法,這是我能為那些美麗僅有的,悼憑。

生命如日出暮落,美麗的不可思議,它們以不同的方式存在,然後在我們心中留下無可磨滅的,痕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