缺憾裡看見美好/ 張釋分

生命像是一塊缺角的玉,難以完美。然而,生命的課題正是在學習如何視缺憾為美好,珍惜擁抱生命這塊美玉,以熱情做為生命的雕刻刀,化缺角為神奇,刻出屬於自己的藝術品。

我非常佩服身心障礙朋友對生命的熱情,他們總是用行動向我們展示生命的奇蹟,告訴我們——活著就是美好。即使是在最黑暗的困境裡,對他們來說,只要有一絲微光,就能看見希望。我身旁有位朋友,她天生少了健壯的雙足,但她仍盡力參與一切活動,上體育課時絕不會少了她,輪椅禁錮不住她學習的熱忱,排球托球,籃球運球,都在她的掌握中。運動會時,她雖然不能參加大隊接力,但在人群之中,她的加油聲卻總是最響亮。

有次學校邀請了「混障樂團」來表演,所謂的「混障樂團」乃是混合各種有才華的身心障礙朋友所組成的樂團。這個團名不僅有意思而且充滿幽默感,他們不把行動上的不便視為困擾,反而自我揶揄調侃。其中有位盲友為我們吹奏了薩克斯風,有位聾友為我們跳了支動感十足的舞蹈……。當然會訝異無法看譜、看指法如何學習吹奏薩克斯風,當然會驚奇聽不到音樂如何配合節拍和韻律,但,他們做到了。當上帝關了他們眼前的門,他們用對生命的熱情,築了一扇通往夢想的希望之窗。他們用不間斷的練習,去填補阻擋在眼前的巨洞,他們相信,當付出的夠多,多到將洞口填平,眼前又將會是條康莊大道。

有回我搭火車上學,同車廂內有兩位盲人朋友,他們正開心地聊著天,我不禁好奇起他們如何搭乘火車。上火車時,火車和月台間的空隙和高度差,就連普通人也要很小心才能不被絆跤。隨著火車即將靠站,我開始坐立不安,因為我擔心他們如何下站,下了站如何認清方向,對他們來說即使是一道小溝,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傷痛。我跟在他們身後,小心護著,心想如果有什麼意外我可以馬上給予幫助。還好一切的擔心都是多餘的,他們安全地下了火車,而且月台上已有一位車站服務人員在等候,協助帶路。那位車站服務人員走在最前方,後面的盲人朋友搭著他的肩,就這樣緩緩的前進。那個畫面讓我深深感動,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感覺到那生命的缺角被捕起來了--因為「愛」,所以生命完整了。我想生命裡之所以有缺角,那是為了使人們有所追尋,這兩位盲人朋友雖然有先天的缺憾,但他們仍不害怕地出走,去體會這個世界,而非自怨自艾。因為對生命、對世界有愛,所以即使少了雙眼,透過「心」,他們仍看得見美好。

「生命」很難被定義,不過就是因為難以定義,所以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「活的精采」。「頭朝著前方,陰影就在背後」,陰影永遠都在,但只要朝向前方,堅定地跨出步伐,生命也絕不會吝於給予我們那如同春陽般和煦的溫暖。